勇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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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這是一篇一年多前我寫的文章,為了向很多人解釋。現在,它卻變成了我旅行的哲學與信念,稍微修改一下放上來和大家分享。



        在我獨自完成了第二趟中東之旅後,不論是身邊的朋友、老朋友,認識的、不認識的,很多人跑來問我:「你哪來的勇氣去那些地方?還一個人耶。」很多事情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交代的。

        事實是這樣的:原本是預計在2013年8月19日那天,我才會開始獨自旅行。人都一樣,如果事先已經有心理準備的話,就算是迎接挑戰,應該也不至於會太過緊張。8月16日,我旅行到了土耳其的首都安卡拉,我的旅伴打算比預計的日期要提早三天回到伊斯坦堡,換句話說,接下來土東的行程我必須獨自完成。
        那種感覺很難形容,雖然說也只是差了三天而已,心境上卻很難調適。原本每天晚上還可以撥出一些時間寫日記,後來都變成在計畫隔天的路線和行程。畢竟一個人還是要謹慎些,出了差錯還得獨自面對。
        8月16日當天,把我的旅伴和其他兩位朋友送去安卡拉機場以後,我的周遭瞬間只剩下大背包以及原本租來的車子。我在機場停留了有半個小時,用手機把導航設定好,規劃今天的車程要開多遠。只有一個人我可不敢開到半夜...
        往阿瑪西亞(Amasya)的路上,風景變成了土東荒涼壯闊的安納托利亞高原,如照片所示。此時說話不再有人附和,要喝水吃東西還得自己拿,最重要的是沒有人幫我看導航地圖,一切都得自己來。此刻我的心境就跟周遭的風景一樣,有點淒涼...我甚至還問我自己在幹甚麼....此時的心理衝擊非常的強烈,這是我第一次在旅途中,有了想回家的感覺...原來人都是怕孤單的...
        到了阿瑪西亞,停車位得自己找,也沒有人能幫你記停在哪裡。要拿捏多少時間停留,要不要先吃晚餐,種種平常根本大家討論一下就有結果的事情,都變得格外困難。雖然在旅途中,常常都是我在做決定,但有人附和的時候,往往做決定能夠更快更安心。

        其實最困難的事情真的就是跨出第一步,如果不給自己回頭路的話,就只能勇往直前,有種背水一戰的感覺。
        剛開始一個人走的前幾天,我心裡就在想:我會不會從此不敢一個人去旅行?我應該不會從此留下陰影吧?事實上適應的能力和跨出第一步的決定一樣重要。只靠一本旅遊書說實在的根本不可能規劃出行程,就算是Lonely Planet這種專業的書也一樣。上內姆魯特山(人頭山)的那天算是一個很重要的轉捩點,有人跟我說山頂清晨的溫度非常低,而我最厚的衣服不過就是一件薄羽絨。再者,這段山路的路況資訊也找不太到。但我不可能再把行程拉到幾百公里外的凡城或是黑海沿岸,畢竟車子歸還期限只剩下一天了,我可以選擇上山,也可以選擇留在馬拉提亞(Malatya)。

我仍然硬著頭皮上了人頭山。


        為什麼說上了人頭山是個轉捩點?到了山頂以後,我的土耳其SIM卡好死不死剛好就在這天被鎖了(土耳其這個國家的SIM卡需要花大錢註冊,否則會在購卡後的14~21天鎖卡),山頂唯一的旅館也不提供網路,基本上我就是處在沒有資訊的狀態,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感。畢竟這附近沒有甚麼人煙,除了寫完明信片以後趕快去睡覺之外我別無選擇。在這裡,也是這次旅行中最後一次碰到台灣人-很巧的她是以前北醫杏畫社的指導老師(世界也太小了吧)。
        我想情況也不可能再多糟,隔天索性直接用問路的,一路開到內姆魯特山的後山去。我想這真的是一種經驗的累積,我們都被智慧型手機、GPS導航給寵壞了,其實問路才是最能夠感受自己在旅行的最佳方式。

《賽車道般的內姆魯特山山路》



        之後進到了喬治亞、亞美尼亞、伊朗、阿拉伯等國家,我幾乎都是用口頭問路的方式在旅行,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旅人一起探險,也漸漸不覺得自己是孤單的在旅行。
《在喬治亞首都第比利斯與Orion一家人二度相遇》

        跟我聊過的人都知道,我最喜歡的國家就是伊朗,甚至超越了原本最喜歡的以色列。至於為什麼?這個地方網路基本上不太通,FB、Google都鎖住,就算加了VPN勉強連上了,速度卻慢到連上傳一張照片都有困難。伊朗人的熱情和真誠,著實能夠讓一個來自先進國家的觀光客,忘記他原本自認為不可或缺的一切,就算旅館有網路,也不會有讓我想要去連線的慾望。這就是它的魅力所在。
《當我逐漸了解伊朗人是真的友善、熱情後,對於他們的盛情邀約便不再害怕》

        講到這裡似乎有點離題了...
        在我的認知裡,勇氣不是一種衝勁、蠻勁。我喜歡冒險,但我不會鋌而走險。每一個我要去的地方,我都會充分地去蒐集它的近況、情勢和新聞,至於外交部的旅遊警示燈我都參考一下而已,通常不太客觀。
       大概很少人相信我去的地方幾乎都是很安全的(而這世界上並沒有100%安全的地方),有人看我去了伊朗、阿拉伯和約旦,會問我說:你下一次該不會就要去伊拉克吧?這個問題我不用思索也會直接回答:當然不會!除非我今天是去Doctors Without Borders,不然為了旅行鋌而走險是相當不值得的(即便我相當渴望能夠造訪敘利亞和伊拉克)。所以,尤其當我只有一個人的時候,我會變得更加保守,寧可錯過幾次嚐鮮玩樂的機會,也不要讓自己有機會處於危險中。如果有一天我必須犧牲我的健康或是生命,那一定要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,決不會是一時貪玩而後悔莫及的。
       冷門的地方和危險的地方是兩回事,真正需要勇氣去克服的並不是危險,而是跨出第一步的障礙與適應期的不安。

       謹以此,獻給那些我沒有時間慢慢解釋的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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